我抓到你了4
Chapter 4
【临时收到上级的通知，需要我提前出差，桌上的钱记得拿好哦，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吧】
和往常一样，餐桌上摆放的不是一顿丰盛的早餐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没有任何情感色彩的便签纸条和五张红色纸币；也不会看见围着围裙上下忙碌的背影，油烟味没有洗劫这个家的厨房，在这里更不会听见一句暖心的早安...
金泰亨从小和一群孩子长大的，这些场景也只有在电视上能瞧见，他不懂那会是什么感觉，从每个人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笑容，才明白家的意义，他猜那一定很幸福吧。
但他已经很幸运了，在16岁这个年纪里有一个人愿意将自己收养，他心存感激，或许金钱也是爱的一种吧，他是这样安慰自己的。
起初，金泰亨会拒绝收下这些对他来说过于夸张的数额，但第二天房间里就会出现高于数额几倍的数码产品，他觉得不好，于他而言负担太重了，所以还是决定把钱收了下来，在房间抽屉里放了整整一叠，除了吃饭和学习，他没有用来随意挥霍。
今早的睡意没有再闹起别扭，将他归还给初秋的清晨，他叼起一块面包悠悠地走在人行道上，那烦心事在脑海里乱作一团线，没等解开，秋风眷顾着小孩的情绪连同落叶也一并扫走了。
*
金泰亨到达教室门前的时候，班上早已闹哄哄一片，女孩子们聚在一块讨论着关于前一晚播出的电视剧情节，男孩子则拉着伙伴放声炫耀着自己昨晚抽到的稀有紫皮...
而他的同桌，习惯性给自己建立一个无形的封闭空间，学习大概是他唯一的乐趣，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手上的练习册，那本练习册并不是学校要求买的，本子左边的厚度都快要赶上右边了。
‘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’，这幅场景实在稀奇，金泰亨不经意间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。
“嘛呢，还不进来”李永安不知从哪窜了出来，像伺候着少爷曲腰哈背地将人领到座位上，又绕道后方细心地将书包脱了下来交到金泰亨手上，他的目标明确得很，装出一副可怜乞求着什么。
“拿去”，李永安挤眉弄眼搔首弄姿的样子让人看了犯恶心，不但不起作用还差点保不住刚吃进去的早餐，金泰亨赶忙抽出作业制止。
李永安拿到作业识趣地收回表情，又贱兮兮地凑到他面前问，“这次这么爽快呀，看来昨天的约会很顺利嘛。”
“没有，我昨天没去”，抬手将李永安往后推了推“走走走，抄你的作业去。”
“完蛋！还有五分钟！”李永安的表情急转直下，哭丧着脸跑回到座位上。
终于周围才恢复一片清净，金泰亨叹着气坐了下来，就看到昨天临走前拉开的桌子又合并了起来，他知道这样做是挺幼稚的，他想利用这种方法无声地表达不满。
大概是值日生拉回来的吧，他想。
*
许是早上醒得太顺利了，又或许是老师的粉笔掺杂了安眠药，导致上课的时候一直都是无精打采的，撑着脑袋左摇右晃的，把台上老师输出的知识完美躲开。
快分不清现在是上课时间还是课间时间，连魔鬼老班进了课室他也不知道，也多亏他这后排座才没有被发现。
‘砰’
脑袋砸到书上，手腕则被一只手攥住，金泰亨瞬时清醒了不少，痛感逐渐爬上大脑，他吃痛地揉了揉脑门，蹙起眉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罪魁祸首。
田柾国将手收回摆出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，他定定地看向讲台，金泰亨抬起头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上去。
“我！”
‘去’字被他硬生生捂了回去，他想他大概是疯了，竟敢在老班的课上睡觉。
他拍了拍脸好让自己清醒过来，才意识到喊醒自己的是那个拥有冰山气质的同桌，霎时把刚才的疼痛抛到脑后，他竟然在想要不要对他说一句感谢。
感觉到一旁投来的目光，田柾国沉着嗓子问道：“我脸上有课本么？”
得，这还用说什么谢谢...
睡意全无，心思倒没有老实地回到课堂上，在草稿纸上胡乱地画几个圈圈，像戳小人一样把所有气愤发泄在笔尖上。
“呀呀！刚刚那道题怎么解？救救我吧”，李永安一惊一乍的带着数学书和笔到金泰亨的桌前，一脸急切地将笔塞进他手里。
“什么题目？？”
“哎！别给我开玩笑了，十万火急！老班说了下节课要抽人上去回答，我被抽到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，你就行行好吧。”
开玩笑？什么玩笑？这堂课他压根没有专注过半点，不过他倒不想被抽去做题，魔鬼老班可不是浪得虚名的。
“真的假的，快告诉我哪题，我也不会啊…”
金泰亨的表情不像是闹着玩的，李永安瞬间石化，一道雷砸在头上啪啦啪啦响。
“把书给我。”
田柾国拿过金泰亨的书翻到27页，指了指最后一道题，又随手拿起一张草稿纸写着什么，不是题目的答案，而是解题的关键公式。
他将草稿纸移到金泰亨面前，示意他往下解。
金泰亨看着式子愣怔了一下，发现自己连题目也没读明白，歪过头向学霸发出求救的眼神。
对方沉默了片刻，又将草稿纸同书本拽了回来，这次他耐着性子贴紧耳边解答，声音细小的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，先来问答案的人却被丢弃在一旁，李永安急得要把这快粘在一起的头掰开来听听他在说什么。
题目讲解到一半，光线被斜上方的人挡得死死的，那人拍了拍金泰亨的肩膀，打断了学霸授课的机会，金泰亨不耐烦地抬起头，却落入一对温柔的眼眸里。
“hi，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，请我吃午饭怎么样？”
是盛文宇。
“额，啊对，现在！现在可以！”他合上还在田柾国手里的书本，拿起书包就跟了上去。
身后传来笔摔在书桌上的声响，而那个已经走远的人并没有注意到。
*
“抱歉，让你过来找我，怪不好意思的。”
“没事。”
“那你有什么想吃的么，哦！今天星期二饭堂有好吃的咖喱鸡扒饭！去吃那个怎么样？”是金泰亨爱吃的，每回给人介绍的时候总会高兴地手舞足蹈。
“嗯…那个一般，要不吃学校外面的酸菜鱼吧，我想吃那个。”
金泰亨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了一下，不过他掩饰的很好:“哦，好，听你的。”
请人家吃饭，让对方拿主意，这不很正常嘛。
*
待点好菜后，在等上菜的缝隙，金泰亨便趁机自报家门“我叫金泰亨，最近才转学过来的，那天没想到会晕倒在路上，还好有你在，真的太感谢你了。”
说完，金泰亨拿起手边的杯子小嘬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。
“我叫盛文宇，不过你好像已经知道了，举手之劳而已，我也没有做什么。”
随后是一阵沉默。
金泰亨还想继续了解对方，随意找了话题开口问道“啊对了，那天我看到你和你的好朋友一起吃饭来着，今天怎么不和他一起吃了。”
问完他又后悔了，要是他们一起吃饭，那还有你什么事。
“哦哦他啊，今天社团有活动来着，所以没办法一起吃。”
“下次可以一起见面认识一下，我朋友他很好相处的”，他又补充道。
金泰亨很快就捕捉到关键信息，这么看来不是情侣关系咯，眨巴眨巴了双眼回应着他的话。
最后这顿饭还是盛文宇偷偷付的钱，他对上金泰亨错愕的表情，忽的笑了，弯起干净温柔的眉眼:“我们还会经常见面的，下次请我就好了。”
男音酥酥麻麻地传进耳朵里，短短一句话在大脑的过滤下被贴上了情话的标签。
*
“不教。”
对方神色凛然，和早上相比，如今的脸色更加阴暗些，毅然决然地拒绝了金泰亨的请求。
“为什么？早上不是教的好好的吗？怎么突然说变就变了。”
田柾国沉默半晌，回眼看他语气还带了些愤怒:“我没有教你做题的义务，你不会做跟我有什么关系吗？”
“我，我..”金泰亨对上这幅犀利的眼神一时没法反驳回去，不知从哪冒出的委屈劲惹得鼻头发酸。
他没办法理解对方燃起的无名火，只觉得自己倒霉极了，命运安排的不是那么的合乎心意。
片刻，金泰亨垂首将带有水汽的双眸藏了起来，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将并起来的书桌分开。
很幼稚，但他还是这么做了。
*
透过车窗玻璃，田柾国看到被抓得蓬乱的头发，衣领大敞只留有一颗纽扣维持着。
司机先生见状将空调温度降低了几度，但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。
他能看出来，田柾国现在烦躁得很。
司机先生知道自家少爷最讨厌被打扰了，一路上紧闭着嘴专注自己的分内事。
车子驶入院内停留了好一会儿，心里窝着火的少年形色冷冽地呆坐着，为了保住工作，司机先生绕到车的另一边才把少爷请出来，弯下腰鞠躬后才离开。
他这次想任性一把，任由头发东倒西歪去。
屋内女人身穿珠光宝玉，端坐在定制皮革沙发上静等儿子的归来。
田母看到他那副凌乱的模样必是感到不满，田家的风气就是这样，田父是A市最有名的商人，做生意这一块总能压人一头，田柾国是田家唯一继承人，从小被严格教导，连仪容方面都不容轻视，以免落人口舌。
她踩着高跟鞋走到田柾国面前，伸出手想要整理，嘴里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，却被他歪过头躲开了。
“田柾国！你...”田母板着脸想要训斥一番，扫了一眼身后低头收拾的女仆，才缓下神色。
声色俱厉不带一丝温度的母亲是田柾国小时候的噩梦，他只觉得漂亮的脸庞上不该出现这幅与她不相称的模样，他想只有听话，才能换来一个笑容。
印象中，母亲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，踩碎他所有的期盼，他还没来得及描绘蓝天白云就得待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，登上那望不见尽头的高山。
像被打造出来的机器人，按着输入的程序成长。
但是他现在不怕了。
“算了，反正待会也没你什么事”田母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才缓缓开口“我和你爸今晚要去见投资商，想吃什么让黄姨弄吧。”
田柾国也不愿多待，田母却叫住了他，“赵老师布置的卷子摆你桌面上了，她说周末补习的时候会讲解，你知道的，凡事都要领先于他人，希望你今晚做好以后去主动联系一下人家。”
田柾国松开仅剩的纽扣，故作潇洒地回道:“那没别事我可以走了吧？”
最后母亲是什么表情，就不清楚了。
*
今儿真的哪哪都不顺，他回到房间内将书包随意地丢掷一边，转身瘫坐在椅子上，捋开散落额前的刘海望着天花板发呆。
空间内像是开了黑白滤镜，色彩成为了房间最稀缺的资源。
他拉开右手边的抽屉，在最深处拿出一个和房间格调相反的小饼干铁盒，上面是一只笑容灿烂的卡通兔子，色彩鲜艳夺目，图案仍保存完好。
只是小饼干盒开合那处的漆剐蹭了不少，露出原有的银色铁皮。
田柾国打开铁盒从里面拿出一颗巧克力出来，撕开包装放入嘴里，含在舌尖渐渐融化。
太甜了，他不喜欢。
甜味填满口腔，唤起儿时记忆，是他所期待的。
仿佛豆大的小孩重现在自己眼前，露出那不占俗世的笑脸，踮起脚尖抚摸他的头发，说:“吃了巧克力会变开心的哦！”
数十个巧克力底下藏着一张拥有难以复原平整的纸条，小学李老师曾向孩子们提出一个问题:“大家以后有什么梦想呀？我们来写在纸条上，以后会实现的。”
孩子们将心中那些天真浪漫的想法填满整张纸条。
“我要当医生！”“我想成为一个很厉害的警察！”
“长大要开一个零食店！我要吃好多好多好吃的！”
可小小柾国他呀，有一个念念不忘藏在心底的人儿，他抓着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他的名字。
【金泰亨】
不知不觉时光一溜烟就跑了，纸条的颜色都褪去了，字迹却依旧清晰。
是他刻在心底深处的期盼。
“我找到他了，可他不记得我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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